CA困局：会计擦边球的代价？（by AMT 刘国华）

 “假帐”像一股魔云正在因为安然、环球电信财务丑闻相继暴露之后陷入持久恐慌的美国上空肆意盘旋，这股魔云正袭近一个新的目标――世界第四大软件巨人CA。

然而，不同于前者的是，Ca事件的焦点问题是会计方式，无论这种在高科技产业实际上被广泛应用的擦边球式会计做法能否过关，也无论CA最终是否摆脱危局，首先可以肯定的是――政府管理当局将难逃其责，而反思经济高速增长时期的盲目追捧与制度应变缺陷将成为当前美国社会的主流。

CA困局：会计擦边球的代价？

by AMT 刘国华 

“CA没有夸大销售收入，CA一直严格遵守US GAAP（美国通用会计准则）规则，25年来CA都是由毕马威和安永两家会计事务所审计的，仅在过去三年，CA通过分红和股票回购的方式向股东返回了15亿美元的回报。”去年8月8日，王嘉廉在上海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说。

作为世界第四大软件供应商CA的创始人和董事长，当时的王嘉廉正处于一场“夺权”风波的最核心，王的这番话旨在反击一个名叫威利的挑战者。

王嘉廉最终赢得了这场胜利。然而，挑战者威利所指责的这一问题并没有因此消失。

今年2月以来，厄运不断的王嘉廉和他的CA再次成为袭击的目标，财务制度与会计方式是其遭遇麻烦的一个核心问题。

2月28日，CA公司新闻发言人Paul Verbinnen在纽约总部通过电子邮件接受本报记者的采访时，再次声明CA的会计方法符合美国通用会计准则。然而，不同以往的是，王嘉廉是次面临一个无比残酷的现实，继安然、环球电信公司的虚假财务问题被揭露之后，财务与会计是当下极为敏感也是杀伤力最大的问题，任何有关虚假财务问题的传言都可能重创一家公司。

敏感时期的债务事件

CA再次受袭的导火索其实源于2月初的一起平常的债务调整。

2月5日，美国摩迪信用等级评估公司突然宣布摩迪正准备重新评估CA的信用并有可能调低CA的信用等级，原因是摩迪担心在当前整个高科技产业市场萧条与激烈竞争时期CA的现金流。

摩迪的公布的这一则消息无异于一记重击，在市场上迅速引起轩然大波，CA股票一路狂跌，到2月20日，CA股票跌幅高达40%。此后，关于CA财务问题的各种传言此起彼伏，

2月5日对于王嘉廉和CA来说，显然是“黑色的一天，”因为仅仅再过一天――2月6日将是CA发行一项总计10亿美元公司债券的截止日期。

根据王嘉廉此前的计划，CA将发行4亿美元为期5年及6亿美元为期10年的公司债券，用于偿还包括一项6亿美元在内的短期银行债务。

然而，摩迪的消息和恐慌投资者的激烈反应完全出乎CA的意料，CA被迫取消这项10亿美元的发债计划。

不得己的情况下，CA决定花费更大的成本提取6亿美元2003年6月份到期的银行信用额度，用于偿还一项2002年6月到期的6亿美元银行债务。

事实上，对于总负债36亿美元的CA公司而言，提取银行信用额度只是将某项银行债务从一家转移到另一家。

“对于大公司这是十分平常的事情。”瑞士信贷第一波士顿说。

“这不是一个经营性现金流问题，CA现金流没有任何问题。”2月20日，CA公司新闻发言人Paul Verbinnen对媒体说。

“仅仅是一次纯粹的偿还债务行为，提取6亿美元银行信用额度并非用于经营性费用，”CA公司CEO库尔马也出面反复强调。库尔马想要澄清的事实是，CA的总债务不仅没有增加，相反，在今年2月份CA的总债务减少了2亿美元，而且自98年以来，CA拥有近10亿美元的经营性现金流。

尽管王嘉廉、库尔马反复强调其坚挺的财务能力，但CA这次债务调整迅速酝成一起“债务事件”。

“动用6亿美元的银行信用额度”更多地被媒体及投资者理解为――“说明该公司偿还能力出现了问题。”

变数模生的“债务事件”与CA所企及的方向再次背道而驰。

美国三大机构的质询与介入

2月20日，纽约《新闻日报》首先披露，FBI（联邦调查局）、SEC（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美国律师事务办公室己经开始初步调查CA公司，以确认CA此前是否存在夸大销售收入，故意高报利润以抬高股价。

此后《纽约时报》、路透社、美联社等立即跟踪报道，消息迅速传遍华尔街。

当日，CA发表书面声明说：目前还没有任何机构与任何人就财务调查问题进行接触，CA的财务报告一贯遵循规范而适当的财务原则，如果有问题，CA期望接触并有机会辩护，以澄清事实，CA坚信传言将被证明是没有根据的。

然而，形势看来不可逆转， CA的股票价格在当天急挫17%，每股下跌4.4美元；21日，每股再跌2.10美元，跌幅10%；22日，跌势有增无减，重挫15.4%，每股跌至15.99美元，创自1995年以来CA股票价格最低纪录。不到一个月时间，CA股票暴跌58%。

仅隔两天，2月22日，CA再次举行新闻发布会确认媒体报道之后FBI、SEC、美国律师事务办公室正在协调一项针对CA财务问题的质询与初步调查。

“我们非常希望知道究竞发生了什么，我们愿意提供他们所需要的所有信息以便尽快驱散笼罩在我们头顶上的乌云。” 库尔马说。

库尔马进一步说明，“我们的确被约谈过，但我们还要更加清楚全面地了解这些调查的具体情况。”

到目前为止，三家机构负责调查的检察官都拒绝对CA公司的情况作出评论。而《纽约时报》与路透社的报道也强调，还没有任何实际证据表明CA公司有违法财务问题。

“这是安然、环球电信等相继暴露出财务丑闻之后的一种信心危机，CA不是安然之类的公司。”华尔街一位分析家认为。

“管理当局的介入还仅仅是INQUIRY（质询），实际上还没有完全进入调查阶段，即使进入调查阶段，在当前环境下也很正常。”毕马威管理咨询公司高级顾问谢飞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

但一位前政府检检察官介绍，SEC一般介入民事问题，而美国律师事务办公室一般调查刑事问题。

据美国当地媒体报道，FBI、SEC、美国律师事务办公室之所以介入，一个核心的问题是因为对CA的会计方法质疑，这一质疑随后被证实。

会计方法成为争议的焦点

事实上，早在200年10月份，CA公司就开始采用一种新的会计方法计算销售收入，CA称之为“新业务模式”（New modle见附件1）。因为根据此前（Old　Modle）的会计方法，只要软件销售合同一签定，软件许可费用就全部计入销售收入，而新业务模式是按比例记帐法，即根据合同期限按比例平摊记录销售收入。

去年4月份，《纽约时报》就发表文章，对CA公司的会计制度提出质疑，认为CA近年来夸大了销售收入和利润数据。文章说，CA原有的会计方法以软件许可费用的形式预先把销售合同中一些多年才能兑现或者根本不能兑现的收入记入销售收入。

因此，有批评者指出，正是这种会计方法制造了CA公司过去收入猛增的假象，刺激了股价上涨，也制造了公司管理层巨大的个人薪酬神话，有世界打工皇帝之称的王嘉廉曾以6.5亿美元总收入被《福布斯》列 “1999年全美CEO首富”。

还有分析人士认为，CA切换“新业务模式”是不得己不再把预期收入划归为销售收入，但这一改变导致总收入的大幅减少。

然而，自去年以来，CA多次否认这种批评是“毫无根据的”，“CA财务报告总是遵循US GAAP（美国通用会计准则）的原则进行的。”

2月28日，CA公司新闻发言人Paul Verbinnen在纽约总部通过电子邮件回复《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的采访提问。电子邮件称：“CA基于按比例记帐的新业务模式符合美国法律，与US GAAP所规定的原则一致，并且被认为是一种记录收入及公布财务状况非常保守的方法。”

这份电子邮件同时强调，CA2000年10月采用新业务模式是为CA股东、客户创造更大的价值，通过更加更加简单、更加灵活、更加有效低成本的方式与CA的客户进行业务往来。新业务模式帮助客户更好的平衡他们的软件预算以适应电子商务的挑战，同时相比以前的软件许可模式减少客户的风险和成本。

“事实上，无论IAS（国际会计准则），还是US GAAP，其核心的思想是基于交易的本质规范财务与会计的方法。”毕马威华振会计事务务所一位高级顾问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分析。

换言之，评估会计方法是否符合美国法律，关健的一条在于基于业务实质的会计方法是否适当。即，是否存在出于某种目的人为地分解或者合并业务本身的会计做法。

正是在这一点上，CA面临考验。据美国当地媒体报道，美国三大机构检察官正在调查CA是否将软件安装、升级和维护等服务费用当作软件收入记帐。而对这一点的调查评估直接取决于CA与其客户之间的软件和服务业务本身，换言之，是否存在人为地分拆与合并软件与服务业务的会计做法将直接影响调查结果。

尽管“CA新业务模式将服务费用作为软件收入记帐”再次成为质疑的焦点，但值得一提的是，CA采用新业务模式过去5个季度以来在客户群中受到普遍的欢迎。

而从调查的角度来看，首先可以肯定这将是一个复杂而漫长的过程，因为这不仅涉及到CA广泛的客户群、实际的会计方法，更加重要的是这里涉及到CA公司1200多个软件产品的应用特性。

“几乎没有一家高科技公司不存在擦边球式的会计方法。”Yankee Group副总裁Zeus Kerravala直截了当地指出美国高科技企业的普遍性会计状况。

Zeus Kerravala的观点得到广泛的支持。很显然，自上个世纪80处以来，迫于为投资者创造更大价值的强大压力，高科技企业的不得不最大限度地调整会计方法以适应这一目标。

“如果你不这么做，你几乎无法为股东创造价值，赢得投资者的支持。” Zeus Kerravala说，“而现在我们在谈论一些此前从不关心的的金钱计算方法。”

“为什么5年前政府不对此类问题进行调查。”Zeus Kerravala同时指出，针对当下美国高科技企业受到质疑的会计做法，政府管理当局必须首先承担责任。Zeus Kerravala言外之意十分明显，即，政府管理当局及包括US GAAP在内的制度体系在高速变化的时代应变能力不够。

Zeus Kerravala与负责调查安然财务丑闻的国会调查小组负责人陶津持有类似的观点，后者于2月16日深有感触地说，“在几乎每起案件中”，安然都“不折不扣地采用了会计标准，并且反过来加以运用”。陶津认为官方必须重新全面审查这些标准，也许必须在全国范围内加以修订。

而就CA当下的具体问题而言，Zeus Kerraval同样质疑CA的会计做法“会存在什么违法行为”，但他同时指出，擦边球式的会计方法与违法行为是两回事。

注：作者系《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