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外交困——目的说

刘庆 20060516

夜里睡觉前，总是喜欢胡思乱想一些东西，有时候帮助睡眠，有时候则兴奋了，反而睡不着。前几天想着一个帮助睡眠的东西，挺有感悟，可一觉醒来，却了无踪影，故此来回忆一下。

是关于内和外的思考。

由什么产生这个思考已经记不起来，但似乎一切都有内外之分，就好像古人说万物都有阴阳一样。当然，说"一切"也只是猜测，因为从很多事物上面看到了这样的区分，故此推广到一切之上。

人的性格有内向外向之分，内向的人沉默寡语，外向的人长于交际；内向的人浪漫理想，外向的人现实功利；内向重势，外向重实。这还算是表面现象，如果去探究内向、外向人的心理，会发现内向的人常常思索"道理"，而外向的人常常考虑"事情"（此处只是借用这两个词，不能深究其本义）。"道理"是一般性的，目的泛泛的。也就是说喜欢朝着事物本质方向去考虑，这样常常被认为是较真儿、钻牛角尖。我想古来那些思考形而上的哲学家们大多有内向的气质吧。而外向人多考虑的"事情"是一种有比较强的目的的，就事论事。譬如如何将你打趴下，他的思路是，看上去你比我强壮，不能硬上，得智取，先请他喝酒找个机会下药应该可行。而此时如果是个内向的人，他考虑的不是要打到对方，而是在考虑，如果一拳头打过去，动能变势能，然后他的身体受地心引力作用向下倒去。但还有可能他身上的肥肉能够消去一部分势能，这样就不能让他倒下，那么该使出多大力量的拳头还跟此人脂肪厚度有关，于是上前问道，"哎，你的皮有多厚啊！"，然后……一拳被对方干到。

玩笑之言。内和外的区别似乎真的是很明显，用语言表达出来的却不易，可以这样总结一下：目的越泛泛的，越不能度量的，就是内，相对的就是外。

再来想一些例子吧。从字面上，中国武侠世界里的武功也区分了内外，"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内功厉害的人，干啥都行，摘花飞叶也能伤人，轻轻一蹦就能蹦个几十丈。看鹿鼎记里面，周星驰跟林青霞嘿咻了一把，吸取了她八成功力，第二天就乖乖不得了了，一下子就窜到树上。外功厉害的，练练铁布衫、金钟罩，书上都是形容为"一身横练功夫"，颇有鄙视之意，一般来说，这外功都不如内功听起来酷。当然这些武侠作者也大多有另一个观点，不管内功、外功，如果练到极至，那都是大家，厉害之极的。印象中，洪七公的功夫走得是外功路线，但郭靖却全仗着《九阴真经》里的内功混世的。虽然都是文学，可也能看出作者以及世人对内外的区分吧。
拿武功上的内外来套上面的总结语，是符合的。练内功目的泛泛，打基础；而练外功，要不练肉，要不练皮，目的就是一个，你打不破，如果你要是一刀将铁布衫给破了，那说明这家伙还没有练到家。

在作项目、作设计的时候，一般也都会有这样的区分，只是此时已经不叫内和外之分了。譬如在数据仓库中，不就有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的针锋相对吗，其实也可以看作是内和外的相对。自上而下，是设想一个完整的概念，这种概念有些类似事物的本质，譬如企业的信息模型"应该"是个什么样子。有了这样的理想模型，就可以以不变应万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和上面说得打架的例子比较看看，这就是"内"的思路。这种思路将"事情"（目的）放在第二位，而将"道理"放在第一位。Inmon强调的第三范式建模，建立企业信息仓库，也就是强调了内功。

换一种自下而上的做法，就是将"事情"放在第一位，"道理"放在第二位，走得是外功路线。因此，Kimball愿意先建数据集市，因为数据集市面对的是具体的需求，目的性强，不管黑猫白猫，逮到老鼠就是好猫。

再说到具体的设计，体现为内外的区分也是比较明显的。还是说数据仓库模型设计吧，一个很奇怪的现象是很多刚接触设计的人都会选择"内功"路线，当然这可能不是他故意选择，而真的是中国内重于外的传统久矣。记得我自己在开始作设计的时候，确实也是考虑设计一个完美的模型，一个可以满足任何扩展的模型，一个大而全的东西，后来发现根本办不到，想破脑袋也无能为力。于是现在，我更倾向于小而精的模型。

几年前，和一位设计师探讨数据仓库模型问题，我说"要小而精"。但他说，为什么不设计一个大而全的模型呢？涵盖所有项目的差异。他要求并集，我要求交集。他没有做过模型设计，于是心里想，你的那套思路我们以前做过，可变化无休无止，哪里能并到头呢？倒不如求交集，至少相交的部分可以逐步扩大，而不相交的部分，让人自由发挥。

大而全好还是小而精好？暂时不敢下结论，我想这是境界问题，也许再过一些年，我还会回头认同大而全。可现在就这样了，我的境界在这，泰勒的境界在那儿，佛的境界，在那边那边那边…。

看那些大厂家，恩西阿、十八摸，哪个不能拿出一套自己的信息模型，还都是分行业的。当然他们能够拿的出来，并不代表就能实施的出来。段誉的六脉神剑还时灵时不灵呢，更别谈拿过来照搬了，但怎么说人家确实有点内功。

在管理上，同样也是有内外之分啊。部门设置里面，研发是内，销售是外。用内功来比喻研发已经是比较普遍采用的了，恰当的比喻。确实，人们心目中搞研发的就是内向的，销售是外向的。你看，因为研发的目的性不强，所以绩效考核都不好做，而销售靠的是业绩，明明白白的数字，也是符合"目的说"。不是经常有强调企业练好内功的吗？但同时也有好多企业是不愿意练内功的，因为内功的作用不是那么明显，苦练十载，耗费代价不少，还容易走火入魔。

当然，如果要将内和外绝对对立起来，是没有意义的，上面例子只是重在区分，而非对立。古人有内外兼修，毛主席也说矛盾是对立统一的。

看我说了这么多，都在说什么，都是在谈"道理"，而不是谈"事情"，可见我就是一个"内向"的人。可是到此，心中又生疑惑，将内外区分出来干什么用呢？很明显，这是一个"外向"的问题。于是我怀疑，自己是双重人格，搞不好还有精神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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